Z。

他永遠都坐在黑暗的最深處，王者一般尊高，先知一般冷漠。


孩子趴跪在漆黑中顫抖， 將頭埋在交叉的上臂間，紅了眼眶紅了鼻尖，緊咬著發白的嘴唇，不正常透出紅暈的臉頰上卻沒有一滴眼淚。

「你又忘了嗎？愚蠢的孩子。」

這個男人從來沒有改變過，從來沒有變化過地──如此冷冽。

「這個世界上，沒有人會愛你。」

婉轉的聲線明明帶上了異樣的溫柔，卻只令人更加畏懼與冰寒。

「沒有人會在意你。」

「沒有人會心疼你。」

「你，又忘了？」

 不知道從哪句開始，孩子停止了顫抖，就像是猝死一般連呼吸都無法察覺。

在一片死寂中，男人無聲的走向孩子，修長而蒼白的手指猛然抓起孩子額前的髮絲，應該是粗暴的動作卻跟他優雅高貴的氣質毫無違和，男人抓著頭髮拉過孩子逼視他空洞無神的雙眼，男人面容毫無表情只是冷漠：

「記住了嗎？沒有人會愛你。」

孩子目無焦距地與男人對視，麻木得像是全然失去了知覺。

「記得她是怎麼說的嗎？」

男人無視孩子恍若木偶般地呆滯，沒有人比他們之間更加清楚，他的話語只會刻印在孩子的內心深處，就好像男人永遠都處在那最靠近混沌的黑暗深處。

「瘋子。」

「怪物。」

「神經病。」

孩子隨著男人細數的名詞猛烈地顫抖，就像一顆顆炸彈在體內隨之引爆。

眼淚終於從眼眶中滑落，呼吸卻依舊微弱不顯急促。

「她是怎麼說的？」 

「啊……」

孩子的眼連從落下就決堤，一滴一滴緩慢而沒有間斷地流下，他微張的嘴唇發出細小幾乎無法聽聞的驚呼。

「想起來了嗎？」

「當形容詞在你身上變代名詞是什麼感覺？」

孩子再次咬起唇，不發一語。淚，依然下滑。

凝視了會兒孩子的臉，男人驟然放開手。

一聲悶撞聲響起後，大掌中幾根被扯落的髮絲才緩緩飄落。

「不要老是忘記，沒有人會愛你。」

男人一如靠近時無聲無息地離開，孩子也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，只是任由淚水不斷跌落黑暗。


終。